哈爾濱市退休干部張瑞武——

不綠荒山不罷休

本報記者 郝迎燦 劉夢丹

2020年04月28日07:29  來源:人民網-人民日報
 
原標題:不綠荒山不罷休

圖為張瑞武在山上巡護。本報記者 郝迎燦攝

一場細雪密密匝匝打落下來,浸濕山野,也浸濕了張瑞武的兩鬢。

才轉出院門,老伴攆上來,塞過一頂鴨舌小帽。張瑞武嘿嘿一樂:“一天不去林子裡轉轉,這心裡就不落穩。”他接過帽子,便大踏步奔著東山而去。

到得半山,見一片樟子鬆林,樹皮深裂,樹干筆直。張瑞武伸出大拇指比劃一下,“當年的小樹苗隻有這指頭粗細。”這片鬆林,都是他親手植下,20多年過去,樹干已如碗口。

不單這片鬆林——左顧,株株白樺秀美挺拔,右望,棵棵杏樹扶疏。25年前,張瑞武回到老家哈爾濱市阿城區寶山村,承包荒山300畝,栽下樹木10萬余株,把林疏草稀的“癩痢頭”變成了郁郁蔥蔥的海洋。

種樹屢遭挫折,卻更激起他的一股犟勁

1995年,55歲的張瑞武退居二線,萌生回老家種樹的念頭。老家寶山村,村如其名,三面環山,皆屬張廣才嶺余脈。“小時候,每個山頭都是綠油油的,野兔山雞滿山跑。”后來,砍伐不加節制,山頭個個荒蕪,“春天想吃口榆錢都沒處尋”。

“人老心不能老,得做點對社會有用的事。”一夜長談,張瑞武說服了老伴,不顧兒子反對,老兩口收拾行李回了鄉下。

種樹,不是件容易事。第一年春天,老張買來2萬株楊樹苗,種下去隻活了不到4000株。“當時遇到春旱,沒有澆上水,樹坑也挖淺了。”為了學技術,老張買來幾本書,幾乎天天熬到半夜12點。鄰居打趣:“老張頭的退休金不知道夠不夠點燈熬油錢。”

第二年,他又買來8000株水曲柳。這回吸取教訓,又是培土扶正,又是打盤澆水,精心侍弄。沒承想,回城辦事幾天,8000棵樹苗被村民養的黃牛啃食了一大半。老張心裡火氣騰騰直躥,帶著干糧往山上一蹲:“抓到誰家的牛就要200元,否則跟我去鄉政府理論。”村民理虧,乖乖交錢領牛。可沒幾天,老張又把錢給人還了回去:“鄉裡鄉親,日子都不好過,長個記性也就得了。”

屢遭挫折,卻更激起張瑞武的一股犟勁。2000年正式退休,他索性在半山立下塊石碑,寫下“為綠色的明天而奮斗”九個大字,心裡也立下誓言:不綠荒山不罷休!

25年栽下10萬多株樹

種樹,更是件苦差事。有一年春天,老張聽說隔壁賓縣林木基地來了批好苗,彼時河面剛剛開化,岸邊還漂著冰碴。為了少走十幾裡的冤枉路,老張硬是咬牙蹚了過去。回來司機把苗卸在路邊就走,老張又和老伴一捆捆拖到山上,晚上回家脫鞋,雙腳腫成了饅頭。

為了節省開支,除了雇人挖坑栽樹外,清林、防火等后期管理都要老張一力維持。有一年冬天給樹木修枝,他一個不慎從兩米多高的梯子上摔了下來,在地上躺了足足半個鐘頭沒緩過神來。“之后半年睡覺沒敢翻身,也不敢使勁咳嗽,吃了一年多雲南白藥才見好。”回憶當年,張瑞武不勝唏噓。

知道老張肋骨嚴重挫傷后,兒子說什麼也要把父親接回城市享福。可誰能勸得動呢?用張瑞武的話說,自己可皮實著呢。直到現在,他手臂上還有很多傷疤,有的是修剪枝葉時被刀割傷的,有的則是被鋒利的樹枝剮的。

廿五載寒暑匆匆,張瑞武共栽下了10萬多株樹,有白樺、水曲柳、樟子鬆、槐樹等十幾個品種,大多樹木直徑已在10厘米以上,有的能達到20多厘米。

眺望塞罕壩,“和這比起來,我做的真太少”

種樹幾十年,全靠老張的積蓄和退休工資在支持,前前后后總共花去20多萬元。“現在退休金一個月有7000多,基本不用發愁。以前工資低,經常捉襟見肘,不好意思跟兒子張口,就在房前屋后辟出幾塊空地專門育苗賺點錢。”張瑞武說。

這中間也有意外收獲,10年前,張瑞武開始琢磨樹木是不是也可以修剪出造型來。一開始,他用各種顏色的彩筆一點點在圖紙上勾勒出腦海中的造型,畫起來就又忘了時間,到凌晨才進被窩。天一亮,再拿著圖紙上山,小心翼翼試著修剪樹木。沒多久,苗圃裡小樹的樹冠漸漸有了酒杯、花籃、鳳凰的形狀,樹苗價格可以翻五六倍。

老張今年已經80歲了,腿腳也大不如前。可他仍未停下腳步,“春秋兩季種樹,夏天清林打帶、刨盤鬆土,冬春防火,每天都得在山上待四五個鐘頭。”前幾天,老張又訂購了2000株山梨樹苗,准備在林間的空地見縫插針盡量多種些樹,“人活這一輩子總得留下點什麼東西,錢是沒有了,那就多栽幾棵樹吧。”

去年夏天,老張專門讓二兒子開車帶他去了趟塞罕壩。高處眺望,林海蒼茫,老人心緒潮涌:“和這比起來,我做的真太少……”

 

(責編:趙怡、李忠雙)